坳后隐隐传出一阵琴声。

走出十余丈，只听得琴声之中杂有无数鸟语，她有些纳闷，这雪山之巅怎么会有鸟鸣？但细细倾耳却发现琴声似乎正与鸟语互相应和，间间关关，宛转啼鸣。

无迹微微走近，只见不远处的石碣之上有青年一身锦衣如雪，双膝上放着一张焦尾琴，玉指窕窕，琴音流泻，却比那鸟鸣更加婉转多情。

而他身侧或飞或立的围着许多鸟，白斑雀、领岩鹨、白雕鸟、雪海燕等等，毛色或灰或白，雀跃灵动，在这满山的寒雪之中是为数不多的天地生灵。此刻正与那琴声一和一答，有一只胆大的雪团鸟甚至颤颤巍巍的停在了青年肩头。

随着琴声渐响，群鸟声音渐渐低鸣，或止歇石峭，或上下翱翔，蔚为奇观，而天边也缓缓飘落下雪屑，仿佛玉沫一般晶莹，琴音流转平和中正，竟然将落雪吹落，霎时间百鸟振翅，风雪渐止。

“铮——”音落下，万声皆止，群鸟等了片刻，见再无琴音后，纷纷展翅翱翔了会儿各自散去。

“听了这么久，可有什么见教？”他抱琴起身，毫不意外的转过头眉目含笑，周身泠泠霜雪之色在望见少女时恍如春水消融，一双漆目情谊氤氲，薄唇微勾，恰如泉中明月、半溪清风。

无迹从石后缓缓走出，刚刚那幕百鸟来朝属实令人惊叹，她从来不知道周哥哥有这样精妙绝伦的琴技，忽然又听他开口打趣，沉吟了下：“我没什么才气，也不会奏曲，但小时候娘亲教过我一首词，如今倒是合情合景。”

周之洛朝她走近，语气宠溺：“什么诗？”

“白锦无纹香烂漫，玉树琼苞堆雪。静夜沉沉，浮光霭霭，冷浸溶溶月。”

“浩气清英，仙才卓荦，下土难分别。瑶台归去，洞天方看清绝。”

这是丘处机的词，小时候殷素素教无迹念过，原本以为多年未读早就被抛之脑后了，今日见周之洛飘然一曲，脑海中莫名便显出这两句来。

“‘天姿灵秀，意气殊高洁’，我可愧不敢当。”这正是词中接下来的两句话，而后青年端方一笑，抱琴走在她身侧，“至于‘浩气清英，仙才卓荦’，在我眼中倒是你更配得上。”